庄礼伟 - 当今越南：政坛格局与政改真相

近年来越南政治体制改革方面的一些成绩，在中国媒体和学界引起了一些关注、赞扬乃至艳羡。这些成绩包括：越共通过党内直选、自荐参选、差额选举（包括选总书记、省委书记）、党内质询制度、重大事项由党内无记名投票来决定等初步实现了党内民主，同时国会方面也实行了差额直选、自荐参选、允许举行竞选活动、直播国会代表对官员（包括总理）的质询、部分国会代表职业化，此外还有公开国会代表和政府官员个人财务情况，等等。2011年1月12日越共十一大召开，又引发了国内新一轮对越南政治改革模式的关注和激情想象。

但是，作为共产党领导的、以马克思列宁主义和胡志明思想为指导的社会主义共和国，根据来自越南官方的公开声明和越南官方媒体的公开报道，越南在政治改革议程中还是设置了以下一些必须坚持的底线：

第一，坚持一/党制，坚决反对多/党制。越共十一大召开前夕，越南官方媒体再次明确批判多/党制。在越南，公开倡导多/党制属违法行为，将受到司法处置。有些中国媒体报道的越南已经实行多/党制以及2006年复建的民主党（越共前总书记黎可漂是该党领导人）已被允许公开参政等等，都是假新闻。目前在越南，主张多/党制的民主党被官方明确为非法组织，其骨干成员有许多已受到司法处置，如据越南官方媒体报道，曾留学美国的黎公定（越南是东南亚在美留学生最多的国家）因参加民主党而受到起诉。又如26岁的美籍越南人武晋勋因参加民主党的活动而被驱逐出境；官方媒体说，黎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

越南并没有出现政治改革方面的神话，并没有像蒋经国那样真正开放党/禁和报/禁，而是继续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和胡志明思想，抵制资产阶级自由化。民主党的灵魂人物黄明正（越共的重要理论家之一）2008年以86岁高龄去世后，他的葬礼受到便/衣干扰。去世前，黄放弃唯物主义，皈依了佛教。

第二，对异/见分子实行严厉监控和管制。据越共主办的媒体报道，2009年太平省人民法院对前越军中校陈英金案进行一审公开审理，陈的罪行包括加入民主党、在因特网上撰文攻击政府及接受外媒采访。越共主办的媒体说，越南有一个叫“8406”的反动非法组织，因一批异/见分子在2006年4月8日发表《越南自由民主/宣言》而得名，陈也加入了这个团伙。陈16岁参军，曾获11枚勋章，正是这些军功加上较好的认罪态度，使他免遭重判，最后只被判处5年半徒刑。

另据越南官方媒体报道，2009年法学博士瞿辉河武因在文章中和接受采访时捏造事实诽谤政府而被起诉。越南官方人士还表示: 瞿辉河武“劣迹斑斑”，曾因故意打伤别人而被起诉，2006年他曾自荐参选国会代表，但遭到基层选民的唾弃。

原来越南当局同样也很警惕、害怕、痛恨、打压“法学博士”！陈案与瞿案这两桩典型的严惩异/见分子的事件均发生在2009年，这或许是为了越共十一大的“胜利召开”创造和谐的政治气氛。同时，这或许也表明，当政改或民情涌动到了触动越共的根本利益时，越共就会警觉地后撤。

第三，对民间独立的宗教组织实行严厉监控和管制。2010年11月，越南外交部批评美国国务院2010年国际宗教/自由报告“依据错误消息，对越南做出不客观的评价”。此前，越南官方表示，天主教神甫阮文理是因支持非法的“8406集团”的宣言书而以颠覆国家罪入狱8年。此外，越南官方也指控非法的越南佛教联合会的领导人释广度（现年82岁，被当局监禁和软禁长达20多年，曾多次成为诺贝尔/和平/奖的热门候选人）向外媒造谣诋毁政府。例如他曾说：如果离开西贡向外走20公里，就会看到人民生活在悲苦之中。但越共当局引述联合国的报告表示：越南在减贫方面成就非常显著，贫困率从1990年的58.1%降到2008年的14.5%，饥饿率从1993的24.9%降到2008年的6.9%。

作为政治开明的象征，越南官方承认反腐败形势严峻，也容忍农民为征地问题而在胡志明闹市区集体静/坐近一个月（释广度领导的佛教联合会积极参与了这一事件）。但政府也表示除了物价略有上涨，国家总的形势是好的，近年来越南的GDP年平均增长率接近7%。

另据世界银行的报告，越南工人每月人工为75美元，是中国工人的一半，所以越南仍然具有强劲的吸引外资的能力。据报道，富士康已有意向越南大规模转移产能。

面对南方邻国越南，中国人的心情常常是敏感、复杂的。面对北方邻国中国，越南人的心情也同样敏感而复杂。越共在党内民主、国会民主方面的确有一些锐意变革的措施，作为中国、中共阴影下的小国小党，越南、越共其实不甘心事事都落在后面、处在庞然大物的阴影下，政治民主化也许是越南、越共可以比巨邻做得更出色的一个单项比赛，越南人可以因此而骄傲地看着中国人，尽管这不是越共政改的惟一动力。越共的一系列政改成绩，是中国人内心乐于看到的A面。中国人说越南政改步子很大，不过是在举他人之酒杯，浇自己胸中之块垒。

另一方面越共其实也在学我党，或和我党是一样的，即强硬地坚持某些政治底线，并为此不惜使用强力手段。这大概就是那些艳羡越南政改模式与成绩的中国人，所不乐见的越南政治现实的B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