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1911-1942),原名张乃莹,笔名萧红,悄吟,出生于黑龙江省呼兰县一个地主家庭。为了逃婚出走,困窘间向报社投稿,并因此结识萧军,两人相爱,萧红也从此走上写作之路,两人一同完成散文集《商市街》。1934年,萧红完成长篇《生死场》,在鲁迅帮助下作为“奴隶丛书”之一出版。萧红由此取得了在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萧红带有左翼现实主义风格的小说还有一部长篇《马伯乐》,但质量不高。她更有成就的长篇是写于香港的回忆性长篇小说《呼兰河传》,以及一系列回忆故乡的中短篇如《牛车上》、《小城三月》等。
被誉为“30年代的文学洛神”的萧红,是民国四大才女中命运最为悲苦的女性,也是一位传奇性人物,她有着与女词人李清照那样的生活经历,并一直处在极端苦难与坎坷之中,可谓是不幸中的更不幸者。然而她却以柔弱多病的身躯面对整个世俗,在民族的灾难中,经历了反叛、觉醒和抗争的经历和一次次与命运的搏击。她的作品虽没有直接描述她的经历,却使她在女性觉悟的基础上加上一层对人性和社会的深刻理解。她把“人类的愚昧”和“改造国民的灵魂”作为自己的艺术追求,她是在“对传统意识和文化心态的无情解剖中,向着民主精神与个性意识发出深情的呼唤”。萧红的一生是不向命运低头,在苦难中挣扎、抗争的一生,应该说直接影响其命运并引发她开始文学创作的是萧军的出现,并走进了她的生活。
14岁的萧红由父亲做主,许配给省防军第一路帮统汪廷兰的次子汪恩甲。这个王恩甲是小学老师,却身染一些习气,是个没有有理想喜欢抽鸦片的瘾君子,与萧红理想中的爱人相去甚远,萧红并不喜欢他。
17岁的萧红结识了哈尔滨政法大学学生、与自己有远亲关系的表哥陆振舜。当时陆振舜已婚,可萧红就是爱他。陆振舜为了坚定萧红反抗包办婚姻的决心,从政法大学退学,前往北平,就读于中国大学。19岁的萧红逃出家门与陆振舜婚外同居。
可这浪漫的爱情仅持续到第二年春节前夕,由于他们经济拮据,又不会独立生活,再加上家庭压力,陆振舜放下海誓山盟,回归家人的怀抱。萧红一腔希望爱恋落空,当深爱的人转身离去的那一刻,爱情在现实面前化为烟云,萧红被爱情的伤深深的划了一道。
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萧红的离家出走,是一种惊世骇俗之举。她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话对象。当她无奈回到家里,父亲又气又恨,举家搬到乡下。有一次,萧红出于同情,替佃户长工劝说伯父不要提高地租。伯父把她痛打一顿,锁在一间空房子里,催促张廷举将萧红勒死埋掉,以免危害家族。小姑和小婶趁着夜深人静,撬开窗户偷偷放走萧红。
20岁的萧红逃到哈尔滨后,无依无靠,只好找到当时在哈尔滨工业大学预科读书的汪恩甲,两人住进东兴顺旅馆开始同居生活。1932年春节,汪恩甲把萧红一个人留在旅馆回家过年。汪恩甲母亲知道儿子与萧红在一起,就断绝了经济资助,王恩甲不得向家庭妥协。当时萧红已经怀孕,还是遭到了遗弃。
挺着大肚子的萧红,交不起租费,被汪恩甲留在东兴顺旅馆充当人质,她向哈尔滨《国际协报》的副刊编辑裴馨园求救,萧军、舒群等文学青年先后到旅馆看望萧红。21岁的萧红打动26岁萧军的,是她充满悲情与诗意的小诗:“那边清溪唱着,这边树叶绿了,姑娘呵,春天来了!去年在北平,正是吃着青杏的时候,今年我的命运比青杏还酸?”
同年8月,松花江决堤,萧红因祸得福,逃出旅馆到裴馨园家避难。后送医院待产,因无钱交住院费,萧军用刀子逼着医生救人。孩子生下之后很快就被送人。
萧红出院后,与萧军开始新一轮的婚外同居。这段被萧红称为“没有青春只有贫困”的生活,是她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他们的生活是贫困的,但相濡以沫的日子也是幸福的。他们一方面为生存而奔波,一方面又加入反满抗日的斗争行列。1933年春,萧红在这位青年作家的鼓励下,写出了第一个短篇《王阿嫂之死》,以后又陆续创作了不少小说,并与青年作家一起自费出版了他们合著的一本小说集《跋涉》。1935年,萧红完成了以后震动文坛的《生死场》。该书正式出版后,受到了广泛的赞扬,奠定了她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鲁迅先生称赞萧红说:她是我们女作家中最有希望的一位。
事业上成功了,可萧红在感情上却陷入了困境。青年作家暴躁的性格,与萧红忧郁的心情之间的不和谐,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显现出来,这种不和谐深深刺痛了萧红的心。“往日的爱人,为我遮挡暴风雨,而今他变成暴风雨了!让我怎来抵抗?”由于感情的不和谐,青年作家的感情转移了,转给了事业,转给了其他的人。这对于感情上受尽磨难、脆弱敏感的萧红来讲,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因为她对于爱依附得太深了!她多次努力,对自己曾热恋过的人抱着很大的期望。但她还是失望了,忙碌着的他已无暇顾及她的感情了。
萧红后来在决定与青年作家分手时,曾对一位知心朋友讲到:“我爱他,今天还爱,他是个优秀的小说家,在思想上是同志,又是一同在患难中挣扎过来的!可是做他的妻子却太痛苦了……”接着她又说:“你知道么?我是个女性,女性的天空是低的,而身边的累赘又是笨重的!”
不久,另一个作家在追求着萧红,从武昌直至西安。虽然萧红不满意这位作家的书生气,不能马上把感情转移到他身上来,但她强烈地意识到自己是个女性,一个软弱、缺乏自信、感到无力支撑自己感情的女性。她太希望把自己的情感依附在一个男人身上了,因此一根二十几节的富有弹性的小竹棍,有所象征地交到了这位作家的手里。
这年4月,萧红和他回到了武汉。不久,他去了四川,萧红也来到了重庆。
因为在码头跌跤伤了胎儿,萧红流产了。从这以后,萧红的心情十分阴郁,脾气也变得暴躁易怒。在朋友们的关怀照料下,萧红的身体才逐渐得到了一些恢复。
1939年五、六月间,萧红和他再度生活在一起。萧红太需要安宁和休息了,但她却无法得到满足。因为和这个书生气十足的人一起生活,很多事情需要她出面应付,甚至邻人与这位作家发生争执,也得由她出面抵挡。曹靖华先生听到了萧红的遭遇,感叹地对她说:“认识了你,我才认识了生活。以后不要再过这种生活了……”可以后的生活,对萧红来说更加艰难。为了躲避大轰炸,1940年春天,萧红和他来到香港。这时,她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咳嗽、头痛、失眠,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在人生道路中跋涉了二十九年的女子,已经被病魔逼到了生命的尽头。爱抚、温暖、尊重、安宁……这些渴求得到的东西,她得到了多少呢?即使全部给她,此时也已经晚了。
走在人生最后旅程上的萧红的感情是脆弱的,在后来战争的环境下,她更是常常被一种无法把握命运的恐惧感所包围,于是更迫切地需要一种情感依托。这样,当她最后对骆宾基产生一种超乎寻常的特殊感情时,也就不足为怪了。
她与端木抵港不久,感情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种令她如痴如醉和梦萦情牵的感觉没有了。与她此时日趋衰弱的身体状况形成对比的是,她精神上的渴求更加强烈。她太需要爱,太需要一种依附和寄托。于是,又有一个人走进了她的视野和生活,他就是骆宾基。
曾经有一本书中这样说道:“香港是萧红人生旅途的最后一站,骆宾基则是她姻缘路上的最后一个情人。”不管此说是否公允和准确,但在萧红人生的最后旅途上,骆宾基确实是她感情的最后驿站。
骆宾基是萧红胞弟张秀珂的友人,他到香港后经人介绍结识萧红。他给萧红的最初印象是“中等身材,有着北方农民的魁梧,一张同属于北方农民的紫铜色长脸上,常常写着质朴和沉思。鼻梁上架着一副棕色眼镜,眼镜后面是一双不大却充满活力和热情的眼睛。”萧红不否认,对这双眼睛充满好感。由于萧红的介绍与推荐,端木将自己在《时代文学》上连载的《大时代》停下来,发表骆宾基的《人与土地》。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骆宾基常去看望萧红夫妇。因端木蕻良忙于事务,来去匆匆。这样,骆宾基的频繁到访则减轻了病榻中萧红的孤寂感。不久,萧红病重住院,骆宾基更是长时间厮守她身旁。不久,太平洋战争爆发,港九陷于日军炮火之中。病中的萧红非常害怕,有一种无法把握命运的空虚感。此时,端木蕻良忙于香港的文化事务,干脆请骆宾基多照顾萧红。
一日,疲惫已极的萧红在病榻上紧紧握住骆宾基的手,慢慢地阖上眼皮。骆宾基默默地陪伴一侧,须臾也不离开。环境的恶化和病情的趋重,致萧红情绪很不稳定。她要求骆宾基将来把她送回东北老家,并在一种凄楚和苍凉的神情中对他说“:骆君,到那时你肯娶我吗?”霎时,骆宾基感觉一种心灵的震颤,他猛地拉着她的手,紧紧地攥住,头低俯在她胸前。不久,萧红带着她最后一丝感情的依恋,静静地走完了她崎岖又辉煌的人生之路。
1941年圣诞节的前二天,萧红病情急剧恶化,被医院误诊为喉瘤。喉管开刀后,她不能发声,痛苦万分。她在纸上写道:“半生尽遭白眼冷遇……身先死,不甘,不甘!”
1941年1月23日,萧红默默离开了人间,年仅三十一岁。这位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却有着写作天才的女性命运悲凉,1月22日死在香港时,她生命中的两个男人都不在身边。